“咕呜呜呜——”
随着一道沉重闸门打开的声音,冉语雪在熟睡中醒了过来。
她向来习惯在睡醒以后捋一捋散在脸上的头发,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。
但是今天,她的手抬不起来了。
看着自己身上结结实实的麻绳,冉语雪心里一紧。
这是要对我做什么?
连嘴巴都被胶布封上了!
看着通过后视镜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冉语雪,司机师傅不予理会,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。
他只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!
只要是为了她,纵使变成恶贯满盈的囚徒又能如何!
司机师傅姓于,他的妻子身体羸弱,在生孩子的时候,不幸难产去世。
女儿不仅继承了母亲羸弱的体质,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,光是每个月的医药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于师傅原本还算小康的家庭也因此过得一年比一年艰难。
为此,于师傅几乎把能做的工作都做了一遍,可家里依然有点入不敷出的感觉。
女儿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有些呼吸困难,所以她去不了那些会把灰尘扬起来的地方,可他那段时间的工作基本都会有大量的烟尘。
让当时年纪还小的女儿一个人在家里,自己也不放心,所以他需要大把时间来照顾女儿,以至于他基本都是打打零工。
而且以当年的技术很难治疗,就算能够找到具备相关能力的医家,那天文数字一般的费用,又岂是他这样的家庭能够拿的出的。
那些所谓的慈善机构,又有几分钱能够真的投放到他这样的家庭里。
他无路可走,只好把视线投放在纲纪上。
后来,他联系到了一个私活医生,那个私活医生有一个团体,据说已经传承了好几代。
每一次被查都会弃车保帅,把老一辈的医生送进去,然后让后辈拖家带口换个城市继续接活。
为了保证家族的延续,他们也会努力让后辈做到青出于蓝胜于蓝。
只要让后辈体味过纸醉金迷和操纵生死的感觉,就没人有足够的魄力舍弃这份工作。
这一辈的医生,是一个名叫江辰的男人,据说他的手艺在这个家族里是史无前例的,而且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。
若是从事正面,妥妥的医学新星!
“最后一单了?”
江辰伸手扶住仓库二楼的扶手,脸上带着常年不换的微笑。
“是啊,我只求女儿痊愈。”
“你不会是掐着时间来的吧。”
既然是最后一单,难保这个出租司机不会卸磨杀驴。
他要是算着时间,在自己给他女儿做好手术以后就把捕快给引来,那可就糟了!
“我不会触及你的利益,你也不要伤害我的女儿。既然我们当初约定好了,我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食言!”
你的女儿,曦儿姐姐……
今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……
看着江辰微微睁开的眼睛,于师傅心里一紧。
“我女儿呢!”
“已经让她睡下了,把材料带过来吧。”
说完,江辰就转身朝着仓库里面走了过去,只留下愈来愈淡的脚步声在狭长的空间中回荡。
直到听不到江辰的脚步声,于师傅才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。
调和黑白这么久了,终于能够解脱了!
女儿过了今天也就痊愈了……
女儿……
她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啊。
以她的穿着来看,那户人家也不是重男轻女的家庭。
我的女儿,别人家的女儿……
看着满脸惊恐的冉语雪,于师傅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年之久。
对不起,那是我妻子存在过的证明,我不能失去她!
对不起!
看着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司机师傅,冉语雪一时间悲从中来。
外面的交谈她这都听见了,只要她不傻,就能明白自己和“最后一单”之间的关系。
可她不是圣人啊!
凭什么就要她来牺牲!
她也有自己的父母,有自己的男孩!
她不愿意,她不甘心!
她奋力挣扎着,可她连嘴上胶布都弄不下来。
那可不止是有胶布而已。
在胶布贴上来之前,她的嘴里就已经塞进了一团布。
为了预防各种可能的窒息,布料也是特意买的长毛巾。
先用长毛巾把嘴巴塞到让她既咬不到舌头又不容易挣脱的地步,再用胶布把下半边脸围上几圈用作固定。
剩下的一截毛巾是剪掉还是挂着就都无所谓了,因为手脚绑得结实,而且事后是留作下一次使用还是烧掉都特别方便。
就算是带着跨省也不用担心过安检。
看着用公主抱抱住自己还不停喘气的司机师傅,冉语雪的眼角有一滴晶莹默然滑落。
公主抱这个动作,她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悉了。
曾经有多少个白天,因为和他嬉戏打闹被这个动作给制服。
又有多少个夜晚,因为和他一起酗酒被这个动作一路带回家里。
每一个酗酒的第二天,他总能做到鼻青脸肿地跑过来挡在我面前。
到最后,连自己的妈妈也不拦着了,和阿姨一起,看着他们爷仨闹腾。
司徒晴明:“我们就是喝点酒,怎么了,不就是宿醉吗?我又没做什么。”
司徒老爹:“你以为老子为什么打你!”
冉爸:“我靠,合着活该我们家生的是女儿啊!”
我好后悔,为什么不干脆在那几天把自己给你。
不留遗憾。
应该也是现在的情侣们主张恋爱行为自由的原因吧?
真是可笑又可悲呢。
可笑的是,我竟然认同了这种行为自由。
可悲的是,我在为自己没有做到这种行为自由而后悔。
感受到怀里不再挣扎的冉语雪,于师傅面色不悲不喜。
毕竟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,这一次过后他就再也不需要毁掉任何一个家庭了。
他从来没有见过女儿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活蹦乱跳过。
他心酸!
他嫉妒!
为什么我的孩子不能像这样天真烂漫的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耍!
凭什么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孩不能是他们家的!
嗒!
“江辰,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连老板都不喊了,你果然有卸磨杀驴的心思。”
“我说了,我不会触及你的利益。”
“对啊,只要触及我利益的人不是你不就行了。”
感受到抵在后脑勺上的手枪,于师傅看着江辰不曾变幻过的笑脸,暗骂一声小狐狸:
这小兔崽子变得不好忽悠了啊。
“那你想让我怎么做。”
江辰看着于师傅倒竖的眉头,也暗骂了一声老狐狸:
这老狐狸,在黑白之间来回蹿了这么久,这点事情怎么可能需要我来教,无非是为了方便甩锅而已。
“最后帮我弄三份材料来。”
“好。”
说完,于师傅放下抱着的冉语雪,让她靠坐在墙壁和地面的夹角上,然后转身朝着仓库大门走去。
等到目送于师傅出了大门,江辰才缓缓的踱着步子,朝着坐好了的冉语雪走去。
他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随从,把鼻子凑在冉语雪的颈项间,轻轻地闻了闻。
“居然还有比曦儿姐姐更香的香料,果真是世界之大,无奇不有!这份材料我自己来抱着,谁都不许插手!”
材料?
这家伙把人命当成什么了!
看着冉语雪瞪过来的怒目,江辰哈哈大笑了两声。
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但总觉得你很有趣,真是越来越想听一听你哀嚎的声音呢。”
“爷,您不怕那家伙趁现在反水吗?”
“只要他还想看到自己的女儿,他就不会背叛我。”
随从听完江辰的话,不由自主地颤了颤。
江辰昨天晚上还在和那个叫做于曦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你侬我侬。
这瞬间就翻脸不认人的本事,着实令人胆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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